后来有人问阿枳,怕不怕再来一次刀光剑影。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算盘:“怕啊,但只要身边有他,再难的账,也算得清。”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那枚拼合的玉佩在腕间发亮,像个永远算不完的,关于相守的算术题。暴雨像疯了一样抽打客栈的窗棂,豆大的雨点砸在... 晨光书网

第7章

后来有人问阿枳,怕不怕再来一次刀光剑影。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算盘:“怕啊,但只要身边有他,再难的账,也算得清。”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那枚拼合的玉佩在腕间发亮,像个永远算不完的,关于相守的算术题。暴雨像疯了一样抽打客栈的窗棂,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沈砚之把最后一根蜡烛点亮,放在桌子中央,昏黄的光线下,他看到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正随着烛火摇晃,像个随时会扑过来的鬼影。客栈里除了他,只剩下角落里缩着的一个小姑娘,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偶,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

“你叫什么名字?”沈砚之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天追捕那伙盗匪,嗓子早就喊哑了。小姑娘怯生生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我叫阿禾……”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我跟爹爹来赶集,马车翻了,爹爹他……”话说到一半,眼泪就涌了出来。

沈砚之的心沉了一下。他是六扇门的捕头,这次奉命追查“黑风寨”的盗匪,没想到追进这深山客栈,却遇上了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雨,还碰上这么个可怜的孩子。他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客栈的门突然被狂风撞开,雨水裹挟着寒气灌了进来,烛火猛地熄灭。

“谁?”沈砚之瞬间起身,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黑暗中,几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是黑风寨的人!他们竟然也躲进了这家客栈。

“哟,这不是沈捕头吗?”为首的刀疤脸冷笑一声,手里的钢刀在闪电的映照下闪着寒光,“真是冤家路窄啊。”

沈砚之把阿禾护在身后,低声道:“别怕,躲到桌子底下。”阿禾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

“把你身上的海捕文书交出来,爷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刀疤脸步步紧逼,身后的几个喽啰也围了上来,堵住了所有退路。沈砚之知道,今晚怕是难善了了。他身上的文书记录着黑风寨的窝点和罪证,一旦落入他们手里,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朝廷的围剿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闪电再次亮起时,沈砚之看到阿禾怀里的布偶掉在了地上,布偶的肚子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油纸包。他心里一动,突然想起阿禾刚才说过,她爹爹是个货郎,走南闯北带着不少稀奇玩意儿。

“文书在我怀里,有本事自己来拿!”沈砚之故意扯开衣襟,吸引刀疤脸的注意,同时悄悄用脚勾过地上的布偶,摸到油纸包的瞬间,他几乎要喊出声——里面竟是一叠火折子和一小罐火油!

刀疤脸果然上当,怒吼着挥刀砍来。沈砚之侧身躲过,反手抽出佩刀格挡,火星在黑暗中四溅。他一边打一边退,把刀疤脸引向客栈的柴房方向,同时用脚把火油罐踢向阿禾:“泼他们!”

阿禾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着牙抱起油罐,朝着冲过来的喽啰泼了过去。火油溅在他们身上,沈砚之瞅准时机,甩出火折子。

“轰!”火焰瞬间燃起,喽啰们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柴房里的干草被引燃,火势迅速蔓延。刀疤脸没想到他们会用火攻,气急败坏地砍断旁边的横梁,想砸向沈砚之,却没注意到头顶的房梁早已被雨水泡得松动。

“小心!”阿禾突然尖叫。

沈砚之抬头,只见断裂的房梁正朝着阿禾砸下来。他想也没想,扑过去把阿禾推开,自己却被房梁压住了腿,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刀疤脸趁机挥刀砍来,沈砚之只能眼睁睁看着钢刀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窗外飞了进来,手里的长鞭卷住刀疤脸的手腕,猛地一拉,刀疤脸惨叫着撞在墙上,钢刀脱手而出。沈砚之借着闪电看清来人,竟是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脸上蒙着轻纱,动作快得像鬼魅。

白衣女子没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沈砚之身边,抽出腰间的软剑斩断压在他腿上的木梁,声音清冷:“还能走吗?”

沈砚之咬着牙站起来,腿骨像是断了一样疼:“你是谁?”

“别废话!”白衣女子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跑,阿禾赶紧捡起地上的布偶跟上。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黑风寨的人被火海困住,惨叫声不绝于耳。

跑出客栈,雨还在下,白衣女子却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密林深处:“他们还有援兵。”

沈砚之也听到了,密林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人。他把阿禾护在身后,握紧了手里的佩刀,就算腿断了,他也得护住这孩子和那份文书。

白衣女子突然笑了,笑声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亮:“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们。”她解下腰间的长鞭,鞭梢在雨水中划过一道弧线,“你们寨主抢了我师父的药鼎,这笔账也该算了。”

沈砚之这才明白,原来她也是冲着黑风寨来的。援兵冲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估了人数——至少有三十人,手里都拿着弓箭,箭尖在雨里闪着冷光。

“放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箭雨朝着他们射来。白衣女子的长鞭舞得密不透风,挡开了大部分箭矢,却还是有一支箭射向阿禾。

“小心!”沈砚之扑过去挡在阿禾身前,箭头穿透了他的肩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阿禾吓得大哭,却突然想起布偶里还有火折子,她掏出最后一根火折子划亮,朝着箭雨的方向扔了过去——那里刚才被泼了不少火油。

火焰再次燃起,借着风力迅速蔓延,弓箭手们纷纷后退躲避。白衣女子趁机拽起沈砚之:“撤!”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进密林,身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沈砚之靠在一棵树上,看着白衣女子为他包扎伤口,她的动作很熟练,不像普通的江湖女子。“你到底是谁?”他又问。

白衣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左眉角有颗小小的朱砂痣:“我是清瑶,药王谷的弟子。”

沈砚之愣住了。药王谷的人从不插手江湖纷争,怎么会突然对黑风寨动手?

清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黑风寨寨主用活人炼药,害死了我三个师弟,这笔账,我师父让我亲自来算。”她的声音里带着恨意,与她清丽的容貌截然不同。

阿禾突然指着沈砚之的后背,吓得说不出话。沈砚之回头,只见一个黑风寨的喽啰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的短刀正刺向清瑶。

“小心!”沈砚之推开清瑶,自己却被短刀划破了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清瑶反应过来,长鞭一卷就把喽啰抽飞出去,摔在石头上没了声息。

“你疯了?!”清瑶看着他流血的后背,又气又急,“你是捕头,不是敢死队!”

沈砚之笑了笑,疼得倒抽冷气:“我是捕头,护着你们是应该的……”话没说完,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他躺在一个山洞里,伤口被重新包扎过,清瑶正坐在洞口擦拭她的长鞭,阿禾则在旁边生火,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布偶,正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油纸包取出来晾干。

“你醒了?”清瑶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你的伤不轻,至少要躺三天。”

沈砚之动了动肩膀,虽然还疼,但已经能用力了。他看向阿禾:“那个布偶……”

“是爹爹做的,”阿禾小声说,“他说出门在外,火折子和火油不能离身,就缝在了布偶里。”

沈砚之看着那个被缝好的布偶,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一直以为自己追捕盗匪是为了朝廷的俸禄,为了六扇门的名声,却在这一刻明白,那些被他护在身后的人,那些在绝境中闪烁的善意,才是支撑他走下去的真正力量。

清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块干粮:“黑风寨的援兵被大火挡在客栈,暂时不会追来了。等你伤好点,我们去端了他们的老巢。”

沈砚之接过干粮,咬了一大口,看着洞口的阳光,突然笑了。肩膀的伤还在疼,腿也不方便,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好,”他说,“我们一起去。”

阿禾举着火折子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去!我认识路,爹爹以前送过货到黑风寨附近!”

清瑶看着他们,嘴角扬起一抹难得的笑意。阳光穿过洞口,照在三个人身上,像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远处的密林里,似乎还有盗匪的踪迹,但此刻,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有些账,必须算清楚;有些黑暗,总得有人去驱散。

沈砚之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伤口的疼痛提醒着他昨夜的惊险,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知道前路还有更多的危险,黑风寨的老巢必然守卫森严,甚至可能有更可怕的阴谋等着他们。但他看着身边的清瑶和阿禾,看着她们眼里的勇气,突然觉得,再难的仗,只要有人并肩,就一定能打赢。

阿禾把重新缝好的布偶抱在怀里,小声哼起了爹爹教她的歌谣。沈砚之和清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歌谣在山洞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抚平了他们身上的疲惫与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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