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霸道总裁陆景珩被外星战舰捕获时,正在收购对手公司。
实验室里,高等生命用光刃划开他定制西装,鄙夷道:“原始碳基生物。”
陆景珩看着外星人用原始积分制交易,连夜设计星际货币体系。
他用能量面包贿赂守卫获取情报,靠现代博弈论帮贵族平息叛乱。
当帝国财政大臣强征他的“星尘”矿石税时,陆景珩笑了。
他操纵市场做空帝国货币,贵族囤积的矿石一夜崩盘。
混乱中,他收购的私人武装控制了能源中枢。
登基大典上,新皇帝俯视跪拜的贵族:“你们缺的不是武器。”
“而是学会如何给星辰定价。
第一章 牵引光束中的总裁
陆景珩的手指悬停在平板电脑光滑的虚拟按键上方,指尖距离那个冰冷的“确认执行”图标仅剩一毫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魔都陆家嘴永不落幕的灯火秀,霓虹流光勾勒出钢铁森林冷硬的天际线,将黄浦江映照成一条流淌的液态黄金。这里是他的战场,是俯瞰众生的王座。
“陆总,对方最后的抵抗节点已清除,并购协议生效倒计时三分钟。”首席助理周铭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来,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陆景珩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是捕猎成功的猛兽在阴影下露出的獠牙,锋利而无声。他收购的,是盘踞在东南亚海运市场近半个世纪的庞然大物,李氏集团。这场持续了十八个月、耗资难以想象的商战,终于要在今夜尘埃落定。他的景珩资本,将彻底打通全球物流的最后一环。
“很好。”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像淬了冰,“三分钟后,让法务部向全球主要交易所同步公告。李氏的旧标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一栋灯火辉煌、此刻却显得摇摇欲坠的大厦,“可以熄灭了。”
耳麦里传来周铭平稳的回应:“明白。”
陆景珩端起手边那杯早已冷却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昂贵的水晶杯中微微晃动,折射着窗外冰冷的城市光芒。三分钟,足够他品味这胜利果实纯粹的滋味。他踱步到落地窗前,脚下是整个城市臣服的缩影。金钱、权力、精准到毫秒的计算、冷酷无情的决断——这是他赖以生存并攀上巅峰的宇宙法则。
然而,就在那杯威士忌即将触及他唇边的一刹那,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窗外,那片璀璨得令人目眩的魔都夜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不是闪电,不是爆炸。是一种更深邃、更蛮横的撕裂。仿佛宇宙的幕布被硬生生扯开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伤口。深紫色的、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的能量从中奔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天穹上所有星辰的光辉。那光芒并非照亮,而是吞噬,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紧接着,一道难以言喻的牵引光束,粗壮得如同神话中支撑天地的巨柱,从裂缝中心悍然砸落!它的目标清晰无比——陆景珩所在的这座象征着人类财富与权力巅峰的摩天大楼顶层!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空间被强行扭曲折叠的“嗡鸣”。坚固得足以抵御台风的特种玻璃幕墙,在这道来自星海深处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糖霜。它们无声地汽化、湮灭。顶层办公室内,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精密复杂的电子设备、沉重的实木家具……所有的一切,都在那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下失重、旋转,被粗暴地卷向那道深紫色的光柱。
陆景珩手中的水晶杯瞬间碎裂,冰凉的酒液和锐利的碎片四散飞溅。他试图抓住身旁沉重的金属书桌,但那由顶级合金打造、重达数百公斤的庞然大物,此刻轻飘飘得像一片落叶,连同他整个人一起,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离地面!
失重感攫住了他。眼前是急速旋转、模糊的光影漩涡,耳边是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和物体碰撞粉碎的闷响。意识在巨大的物理撕扯力下变得模糊、断续。他最后残存的感知,是那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非生命体气息的能量洪流将他彻底吞没,视野陷入一片绝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
世界的喧嚣,权力的巅峰,瞬间被抛在了亿万光年之外。他的宇宙,被强行重置了。
第二章 卡萨星的原始积分
刺骨的寒冷,像无数根细密的冰针,穿透了陆景珩身上仅存的、价值不菲却已破烂不堪的衬衫布料,狠狠扎进他的骨髓。这股寒意并非来自温度,更像是一种对生命本身的否定,一种纯粹的能量场域的排斥。他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是一片毫无生气的、冰冷的银灰色金属穹顶,高得令人眩晕。惨白得不带一丝暖意的光线从不知名的光源均匀洒下,照亮了这个巨大得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臭氧的焦糊味、某种金属被高温熔炼后的腥气,还有一种……类似消毒水却又更加刺鼻的化学制剂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非人”环境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内,材质非金非玉,冰冷坚硬。容器竖立在一个高出地面的金属平台上,周围布满了闪烁着幽蓝或惨绿光芒的复杂仪器,无数粗细不一、不知用途的管线如同活物的触须般在地面和墙壁上蜿蜒爬行。
“嗬……原始碳基生物的生命体征倒是意外的……顽强。”一个声音响起,腔调怪异,带着非人的电子质感和居高临下的漠然。
陆景珩循声望去。容器外,站着三个“生物”。
他们的身形接近人类,但更加高挑、瘦削,平均身高超过两米。皮肤是冰冷的、毫无血色的银灰色,光滑得像液态金属。头颅呈狭长的椭圆形,没有毛发,五官的轮廓被简化到极致——狭长的、闪烁着无机质蓝光的眼睛占据了脸部大部分位置,鼻子只是两道细微的凹痕,嘴巴是一条细小的缝隙。他们穿着紧身的、同样泛着金属光泽的连体制服,勾勒出非自然的流畅线条。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是高度精密的机器雕塑。
为首的那个卡萨星人(陆景珩瞬间在脑海中给他们贴上了这个标签),抬起一只覆盖着银色金属护甲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得过分,指尖闪烁着一点令人心悸的、凝聚成实质的幽蓝光芒。那点光芒无声地延伸,瞬间形成一柄约半米长的、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光刃,嗡嗡作响,散发出切割空间的锐利感。
光刃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刺向陆景珩面前的透明容器壁。
嗤!
没有巨大的声响,只有一种能量湮灭物质的细微嘶鸣。那足以抵御小型爆炸的透明材质,在光刃面前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被轻易地、平滑地切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冰冷的、带着强烈消毒剂味道的空气猛地灌入容器内部。
光刃收回。那只金属覆盖的手伸了进来,目标明确——陆景珩身上那件早已破损、沾满尘埃,但剪裁和面料依然透露出非凡价值的阿玛尼高定西装外套。
嗤啦!
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那只冰冷的手毫不费力地扯下了陆景珩的外套,像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一样,随手将其扔在冰冷光洁的金属地板上。
“低效的……织物。”卡萨星人狭长的蓝眼扫过那件衣服,电子合成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碳基……原始。”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陆景珩身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刚从泥地里挖出来的、勉强还能用的粗糙石器。
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上陆景珩的头顶。在地球,他是规则的制定者,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而在这里,他成了实验室里被随意剥开观察的低等样本!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指关节捏得发白,一股毁灭性的暴怒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死死盯着容器外那双冰冷的蓝眼,胸腔剧烈起伏,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反击的冲动。
但他硬生生压了下去。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多年的商海沉浮,早已将“审时度势”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在这里,他的愤怒和力量,渺小得可笑。蛮力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垂下眼睑,将眼底翻腾的怒火和冰冷的算计深深掩藏。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囚笼的规则。活下去,才有翻盘的资本。
接下来的几天(陆景珩只能通过守卫轮换的规律和体内生物钟的模糊感知来估算时间),他被囚禁在一个狭小的、同样由冰冷金属构成的单人囚室中。每天只有一次固定的时间,一个面无表情、同样银灰色皮肤的卡萨星守卫会通过门上的一个小孔,递进来一块灰扑扑的、散发着奇怪能量气息的“面包”,还有一小杯味道寡淡、带着微弱电击感的浑浊液体——这就是维持他生命的全部供给。
他像一匹受伤的孤狼,蛰伏在狭小的空间里,最大限度地保存体力,同时调动起全部的感官和智慧,捕捉着这个异星社会运转的蛛丝马迹。
机会出现在一次守卫轮换的间隙。新来的守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他对这个来自原始星球的“标本”缺乏足够的警惕。当守卫机械地将那块能量面包递进来时,陆景珩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接过。他故意让面包掉落在囚室内的金属地面上。
“抱歉。”陆景珩用尽量平缓、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语调开口,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尝试沟通。他指了指地上的面包,然后做了个“请帮我”的手势,眼神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助”和“恳求”。
守卫那双冰冷的蓝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似乎对这种“低级生物”的交流尝试感到一丝意外和……无聊?他犹豫了一下,也许是觉得处理这种琐事很麻烦,也许是出于一种对“原始生物麻烦行为”的不耐烦,他弯下腰,伸进一只覆盖着金属护臂的手,准备捡起那块面包。
就在守卫的手即将触碰到面包的瞬间,陆景珩动了!不是攻击,而是闪电般地将自己那份未动的能量面包塞进了守卫伸进来的金属臂和囚室门框之间狭小的缝隙里!
守卫的动作猛地一僵,蓝眼中瞬间爆发出被冒犯的怒火和警惕。
“给你的。”陆景珩立刻后退一步,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毫无威胁,脸上甚至挤出一个极其生硬、但努力表达“友善”和“贿赂”意味的僵硬笑容。他指了指守卫手臂旁的那块面包,又指了指守卫本人。
守卫眼中的怒火凝滞了一下,转化为一种纯粹的困惑和审视。他看看陆景珩,又看看那块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面包,似乎在评估这个原始生物的意图和价值一块能量面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逻辑关联。最终,一种“接受这种低等生物的供奉也不算玷污身份”的漠然占了上风。他飞快地抓起两块面包,塞进自己制服侧面的一个小口袋,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随意。他直起身,准备关上递送口。
“等等!”陆景珩立刻开口,语速加快,但依然保持着那种刻意伪装的“原始生物的好奇”语调,“外面……很吵?很多人?”
守卫的动作停住了,蓝眼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低等生物也配关心帝国事务?
陆景珩立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守卫放面包的口袋,做了一个“交换”的手势,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
守卫沉默了几秒钟。也许觉得一块面包换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很划算,也许是陆景珩那刻意伪装出的“原始愚昧”降低了他的戒心。他极其简短、电子音毫无起伏地吐出几个词:“‘灰烬带’……叛乱。‘星尘’矿……运输线……被袭击。烦。”
说完,他不再给陆景珩任何机会,“哐当”一声关上了递送口上厚重的金属挡板。
囚室内恢复了死寂。陆景珩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一块能量面包,换来了一条极其关键的信息!
“灰烬带”叛乱!“星尘”矿运输线被袭击!
这冰冷的金属囚笼之外,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卡萨星帝国,并非坚不可摧!它内部存在着裂痕,存在着可以被利用的矛盾!而“星尘矿”——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价值的光芒。
陆景珩闭上眼,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起来。叛乱意味着动荡,动荡意味着机会。运输线被袭击,意味着某种稀缺资源的供应出现了问题,意味着市场(如果这个帝国存在市场的话)可能出现波动……一个模糊的、利用矛盾撬动局面的计划轮廓,开始在他脑海中疯狂地滋生、蔓延。他那颗在地球上习惯了在金融风暴中心起舞的心脏,在这个冰冷的异星囚笼里,重新感受到了搏动的力量。
活下去。然后,让这个傲慢的帝国,付出代价。
第三章 能量面包经济学
冰冷、坚硬的金属床板硌着陆景珩的背脊,囚室顶端的惨白光源恒定地亮着,模糊了时间的流逝。他闭着眼,但大脑却如同最精密的超算核心,在全功率运行。守卫那句简短的“灰烬带叛乱,星尘矿运输线被袭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荡起层层算计的涟漪。
叛乱是危机,但更是阶梯。他需要一把梯子,一把能让他离开这间囚室,接触到这个帝国更高层的梯子。他需要一个“客户”,一个被这场叛乱搞得焦头烂额、病急乱投医的“客户”。
几天后,机会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降临。沉重的金属门滑开,走进来的不再是那个麻木的守卫,而是一个穿着更为华丽、银色制服上点缀着几道暗金色纹路的卡萨星人。他狭长的蓝眼中少了些守卫那种纯粹的冰冷麻木,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不安。他身后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能量武器的枪口毫不掩饰地指向陆景珩。
“编号……地球碳基体。”华丽制服的卡萨星人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电子质感,但语速更快,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你……声称能预知……叛乱动向?”他的话语有些生硬,显然“预知”这个概念在他所处的科技文明中显得有些……原始和可疑。
陆景珩缓缓坐起身,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制服上的暗金纹路——这代表着某种身份。他认出来了,几天前在实验室,正是这个卡萨星人,用那柄光刃划开了他的西装。一个贵族,一个可能直接参与平叛或被叛乱搞得束手无策的贵族。
“不是预知,瓦伦大人。”陆景珩用这几天刻意模仿、调整过的卡萨星语发音,缓慢而清晰地回应。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对方制服上一个细微的徽记符号,并赌上了这个发音——瓦伦。他需要建立一种“平等”,至少是表面上的对话基础。
瓦伦的蓝眼瞬间眯起,锐利的光芒几乎要穿透陆景珩:“你知道我?谁告诉你的?”他身后的士兵枪口抬高了半分,能量武器发出轻微的充能嗡鸣。
“无人告知。”陆景珩坦然迎上那审视的目光,神态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您的徽记,是‘卡萨星环’与‘裂变之刃’的组合。在贵族的纹章序列里,这代表着‘第三巡查使’瓦伦家族,职责涉及帝国边疆的……稳定。”他侃侃而谈,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这些信息,是他用好几块省下的能量面包,旁敲侧击地从那个守卫口中一点点抠出来的碎片,再结合他对人类社会权力结构的理解,拼凑出的逻辑链。他赌的就是卡萨星贵族同样重视身份象征和等级秩序。
瓦伦眼中的惊疑和审视更浓了。一个原始星球的俘虏,竟然能解读帝国贵族的纹章?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至于‘预知’叛乱……”陆景珩话锋一转,巧妙地避开了身份来源的问题,“那只是守卫误传。我拥有的,是分析。”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分析信息,判断可能。就像……水流会寻找阻力最小的路径。”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瓦伦脸上那挥之不去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分析”这个词的茫然。很好,对方需要的是答案,是解决方案,而不是深究他情报的来源。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比如,‘灰烬带’的叛乱者。”陆景珩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笃定,“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彻底摧毁‘星尘’运输线。”他刻意抛出一个反常识的结论。
瓦伦的蓝眼瞬间锐利如刀:“你说什么?!”
“彻底摧毁,对他们毫无益处。”陆景珩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他们需要‘星尘’,就像帝国需要它一样珍贵。摧毁运输线,只会让‘星尘’更加稀缺,价格……或者说获取代价,飙升到他们也无法承受的地步。”他巧妙地引入了“价格”这个概念,试探着对方的反应。
瓦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在努力理解“价格”和“获取代价”在他认知体系中的对应物。他冷声道:“荒谬!那些卑劣的叛军,只想破坏帝国的秩序!”
“破坏秩序是手段,不是目的。”陆景珩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他们的目的,是混乱。混乱中,他们才能浑水摸鱼,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截获下一批最重要的补给——不是矿石,而是维持‘星尘’精炼设备运转的‘氪晶能量核心’。没有氪晶核心,再多的矿石也只是石头。帝国在‘熔炉站’囤积的氪晶核心,才是叛军真正的猎物。”他抛出了核心判断,如同在谈判桌上亮出关键的底牌。这个结论,是他根据守卫无意中抱怨“熔炉站守卫抽调太多导致补给缓慢”以及“氪晶核心运输延迟”等零星信息,结合现代博弈论中“攻击供应链关键节点”的经典案例,推导而出的。
瓦伦的身体瞬间绷直了!狭长的蓝眼中第一次爆发出强烈的震惊和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惧!氪晶核心!熔炉站!这正是帝国平叛指挥部争论不休、却始终无法锁定叛军真正意图的核心疑点!一个来自原始星球的俘虏,竟然一口道破?!
“你……如何得知?!”瓦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分析。”陆景珩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头,语气平淡无波,“信息就在那里,只是需要正确的……解码方式。”他像一个高明的魔术师,将艰苦的情报搜集和逻辑推演包装成了神秘莫测的能力。他需要这种“神秘感”带来的价值提升。“如果瓦伦大人允许,我可以提供一份……‘可能性最高的叛军袭击路线及时间预测’。或许,能帮助帝国减少一些损失?”他抛出了诱饵,姿态放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囚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能量武器低沉的嗡鸣声和瓦伦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看着陆景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怀疑,有对未知能力的忌惮,更有一种溺水者看到唯一浮木的挣扎。那块被陆景珩塞给守卫的能量面包,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枚撬动帝国贵族思维的杠杆支点。
“写下来!”瓦伦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立刻!如果你敢欺骗……”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
陆景珩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赌赢了。他接过守卫递进来的、用一种类似金属箔片的记录工具,手指稳定地在上面飞快地勾画、标注。他画的不是星图,而是一个基于有限信息构建的、关于“氪晶核心”运输路线薄弱点、叛军行动偏好(同样是从守卫抱怨中推测的)、以及时间窗口的复杂概率模型。这是地球商业情报分析与军事战略推演的混合体,披上了一层“神秘预言”的外衣。
当瓦伦拿着那张写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和连线的金属箔片,带着复杂难言的表情匆匆离开囚室时,陆景珩知道,他通往卡萨星帝国权力阶梯的第一块砖,已经垫在了脚下。能量面包经济学,开张了。
第四章 星尘革命
沉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门外不再是狭长压抑的囚室走廊,而是一个空旷的、光线稍显柔和的平台。瓦伦站在门外,他华丽的银色制服似乎也因连日奔波而沾染了不易察觉的微尘,但那狭长蓝眼中的烦躁和不安已被一种深沉的复杂取代,其中混杂着审视、忌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出来,地球人。”瓦伦的声音依旧电子质感十足,却少了之前的绝对冰冷,“你的……‘分析’……”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词,“……起了作用。熔炉站守住了。”
陆景珩迈步走出囚室,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地面,呼吸着相对自由的空气。他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忘形,只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平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微微颔首:“能帮上瓦伦大人的忙,是我的荣幸。”
瓦伦的蓝眼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从这张平静无波的人类面孔下挖掘出更多秘密,最终只是侧身示意:“跟我来。你获得了一个……有限度的身份。‘特别顾问’。”
“特别顾问”的头衔如同一个无形的护身符,将陆景珩从阴暗的囚徒身份中短暂剥离。他被带到一片被称为“公共交换区”的巨大穹顶空间。这里不再是实验室和囚室的绝对冰冷,而是充斥着一种混乱的、原始的喧嚣。形形色色的卡萨星人(以及少数几种陆景珩从未见过的异星种族)在其中穿梭、聚集、争吵。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气味:能量电池过载的焦糊味、某种生物燃料的腥甜、劣质润滑油的刺鼻气息,还有……一种独特的、带着微弱星辰闪烁感的矿石粉尘味道。
陆景珩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在一个简陋的、由废旧金属板拼凑的摊位上,堆放着大小不一的矿石。它们呈现深邃的靛蓝色泽,内部仿佛封存着无数细小的、不断明灭的银色光点,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凝固其中。这正是守卫提过的“星尘矿”!摊主是一个身材矮壮、皮肤呈铁灰色的异星种族,正唾沫横飞地用生硬的卡萨星语叫卖着。
“……纯度!上等的‘星尘’!从‘灰烬带’边缘新挖出来的!看看这星光!看看这密度!一块,只要这个数!”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然后指着摊位上镶嵌着的一个粗糙仪器屏幕,上面跳动着一种原始的计数符号——“功勋点:1200”。
陆景珩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那矿石的美丽,而是因为那交易方式!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摊位,扫过旁边几个同样售卖星尘矿的摊点,扫过那些讨价还价、用身份腕环互相碰触完成“功勋点”转移的卡萨星人。
原始!粗糙得令人发指!
整个庞大的帝国,维系着跨越星系的统治,其内部核心资源的交易,竟然还停留在以物易物、辅以原始积分制的阶段?所谓的“功勋点”,更像是军队内部记功的翻版,没有统一的发行机构,没有价值尺度,没有流通保障!交易全凭摊主叫价和买家砍价,信息极度不对称,效率低下得如同地球中世纪的市场!
陆景珩感到一阵荒谬,随即是狂喜。这简直是金融家梦寐以求的处女地!一个拥有顶级科技、社会结构却停留在封建积分制的畸形帝国!巨大的认知差,就是无尽的蓝海!
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星尘矿。摊主们粗暴地按照矿石的重量和体积大致分级,顶级货色和含有杂质的次级品混杂在一起,完全依靠摊主的眼力和买家的经验来判断。价格波动剧烈,同一品质的矿石,在不同摊位、不同时间,价格能相差数倍!混乱!无序!充满了套利和操纵的空间!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几天后,瓦伦的私人会客室。这里比囚室和交换区豪华许多,金属墙壁上覆盖着带有暗纹的柔性材质,光线也柔和温暖了一些。瓦伦看着坐在对面的陆景珩,眼神复杂:“你说……你需要一批‘星尘’矿?最……边缘矿区的?品质最差的?”他的电子音里充满了困惑和怀疑。这个地球人总是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是的,瓦伦大人。”陆景珩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数量不需要多,第一批,五十个标准单位即可。品质越差、杂质越多、开采自最偏远矿区的越好。”他特意强调。
瓦伦眉头紧锁:“那种矿石……几乎毫无价值!连驱动最低级的民用悬浮板都嫌能量输出不稳!你要它们做什么?”
“价值,”陆景珩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光芒,“并非源于矿石本身,而源于……故事。”他拿起桌上一块瓦伦用来装饰的、切割完美、星光璀璨的顶级星尘矿石样品,掂了掂,“帝国贵族们,拥有无数这样的顶级‘星尘’,它们被镶嵌在权杖上,点缀在礼服上,象征着财富和地位,对吗?”
瓦伦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但贵族们拥有的,只是‘星尘’的……尸体。”陆景珩语出惊人,他放下那块顶级矿石,仿佛放下了一件俗物,“它们被开采,被切割,被固定,光芒被囚禁。它们已经死了。”
瓦伦的蓝眼猛地睁大:“荒谬!矿石何来生死?!”
“有的。”陆景珩的眼神变得深邃而神秘,如同在诉说一个古老的宇宙秘密,“在帝国疆域最遥远的边缘,在那些连编号都没有的蛮荒小行星带深处,在极端恶劣的星云风暴核心区……那里,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星尘’。它们不是被暴力开采出来的,而是在星辰诞生与寂灭的瞬间,在极致的毁灭与创生之力交汇的刹那,由宇宙意志自然凝结的……‘星尘之泪’。”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吟诵古老的宇宙史诗:“它们带着诞生地的独特星云印记,内部蕴含的不是稳定的能量,而是宇宙创生的原始脉动!它们的光芒不是静止的,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呼应着遥远星辰的心跳。它们是活的!是宇宙意志的碎片!是……‘永恒星尘’(Eternal Stardust)!”
瓦伦彻底呆住了。作为一个高度理性、科技至上的卡萨星贵族,他本能地排斥这种充满原始神话色彩的说法。但陆景珩那极具煽动力的描述,那神秘莫测的语气,尤其是他之前“预言”叛军动向的神奇表现,让瓦伦的理性思维产生了动摇。宇宙意志的碎片?活的星尘?这概念……虽然荒谬,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这……和你索要的那些劣质矿石有何关系?”瓦伦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关系重大,瓦伦大人。”陆景珩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些最偏远、环境最恶劣、被帝国视为毫无价值的矿区,恰恰是‘永恒星尘’最有可能诞生的摇篮!它们混迹于普通的劣质矿石之中,外表蒙尘,光华内敛,唯有真正懂得宇宙奥秘的……‘启灵者’,才能感受到它们内部那独特的、创生的脉动,将它们甄别出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再次强调了“启灵者”的身份。
“你是说……你能从那些废矿里……”瓦伦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没错。”陆景珩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第一批五十个单位的矿石,我会亲自‘启灵’,找出其中可能蕴藏的‘永恒星尘’。数量或许极少,但每一粒,都将是独一无二的宇宙瑰宝。它们不应该像普通矿石一样按重量交易,它们……是无价的。或者说,它们的价值,将由懂得欣赏这份宇宙奇迹的贵族们来定义。”
陆景珩描绘的图景彻底震撼了瓦伦。无价?由贵族定义价值?这完全打败了卡萨星人以功勋点衡量的交易体系!一种前所未有的、凌驾于冰冷数字之上的“精神价值”概念,如同病毒般侵入了瓦伦的思维。他仿佛看到自己第一个献上这种“宇宙瑰宝”时,在帝国贵族圈中引发的轰动和羡慕。
“好!矿石!我给你!”瓦伦几乎没有犹豫,“但我要见证你的……‘启灵’过程!”
几天后,瓦伦私人领地的一个封闭工坊内。陆景珩面前堆放着五十块灰扑扑、形状不规则、内部星光暗淡且分布不均的劣质星尘矿。瓦伦和几名心腹贵族站在一旁,眼神充满了怀疑和好奇。
陆景珩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先是用一种特制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液体(实际上是他用几种常见清洁溶剂和微量能量粉末调配的)仔细地、充满仪式感地擦拭每一块矿石。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眼神凝视着矿石深处,仿佛在与其中的“灵性”沟通。接着,他点燃了一种气味奇特的熏香(几种植物纤维和矿物粉末的混合物),让烟雾缭绕矿石。最后,他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矿石堆上方,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一些低沉而古怪的音节(纯粹是随机组合的地球方言和自创音节)。
整个工坊内鸦雀无声,只有熏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陆景珩那神秘莫测的低语。瓦伦等人屏住呼吸,蓝眼紧紧盯着那些矿石,仿佛真的期待有什么奇迹发生。
漫长的十几分钟过去。陆景珩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他闪电般出手,从矿石堆中精准地挑出了三块!一块形状扭曲如燃烧的火焰,一块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冰裂纹,一块则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漩涡状纹理。
“就是它们!”陆景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激动,“宇宙意志的碎片!永恒星尘!”
瓦伦等人立刻围了上来,仔细端详这三块被选中的矿石。它们依旧是劣质矿,杂质很多,内部的星光也远不如顶级矿石璀璨稳定。但此刻,在陆景珩那套“创生脉动”、“星云印记”、“独特纹理”的说辞加持下,在刚才那充满仪式感的“启灵”过程催眠下,这三块石头在他们眼中仿佛真的被赋予了某种超凡脱俗的光环!那扭曲的火焰形状,仿佛蕴含着恒星爆发的力量;那冰裂纹,如同记录着宇宙极寒的奥秘;那漩涡纹理,更是如同星云旋转的缩影!
“奇迹……”一个贵族喃喃道,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那块“火焰星尘”。
陆景珩立刻阻止了他,神色严肃:“‘永恒星尘’蕴含宇宙创生之力,极其敏感且珍贵。必须由最顶级的工匠,用最温和的能量引导技术进行打磨,仅去除最外层的蒙尘,最大限度保留其原始形态和内在的‘宇宙呼吸’。任何粗暴的切割,都会杀死其中的‘灵性’,使其沦为……死物。”他再次强调了“活”与“死”的区别。
瓦伦眼中最后一丝怀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狂热。“立刻!召集帝国最顶尖的微雕大师!用最精细的‘粒子流蚀刻’技术!只做最基础的清洁和……‘唤醒’!必须保持它们最原始、最野性的形态!”他大声下令。
数日后,当三块经过极其精细表面处理(仅仅是去掉了最外层的泥土和粗糙棱角,最大程度保留了其“天然去雕饰”的独特形态)、被分别放置在特制的、能放大其内部星光闪烁效果的能量悬浮展台中的“永恒星尘”,第一次在瓦伦举办的一个小型高端贵族沙龙上亮相时——
整个沙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在场的卡萨星贵族,无论男女,都被那三块在柔和能量场中缓缓旋转、内部星光如同活物般呼吸明灭、形态各具“宇宙神韵”的石头彻底俘获了。陆景珩亲自担任讲解,用他那充满磁性和神秘色彩的声音,为每一块“永恒星尘”赋予独一无二的“身世”和“灵魂”:
“这一块,名为‘创世余烬’,诞生于‘死寂星云’中心一颗白矮星最后的爆发瞬间,凝固了恒星寂灭时最壮烈的光芒,佩戴者能感受到生命轮回的伟力……”
“‘冰封纪元’,源自‘永冻星带’核心一颗流浪彗星与星云尘埃亿万年的缠绵,它的每一次闪烁,都是宇宙极寒的脉动……”
“‘无尽回旋’,捕捉了‘虚空之眼’星云永恒旋转的轨迹,凝视它,仿佛能窥见时空的漩涡……”
华丽而玄奥的辞藻,配合着矿石本身在精心布置的能量场下展现出的、远超其自身品质的奇幻视觉效果,彻底击溃了这些高等文明贵族们的理性防线。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宇宙奇迹”的占有欲和对“精神价值”的狂热追求,如同野火般在他们冰冷的金属胸腔里燃烧起来!
“瓦伦!开价!这块‘创世余烬’我要了!”一位地位显赫的大公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不!‘冰封纪元’是我的!我出双倍……不!三倍于顶级星尘矿的功勋点!”另一位伯爵夫人尖声叫道。
“我以家族名下三座小型能量水晶矿的开采权,交换‘无尽回旋’!”一个财力雄厚的侯爵直接抛出了资源筹码!
竞价瞬间失控!场面一度混乱。什么统一的功勋点?什么按重量计价?在“永恒星尘”独一无二的“宇宙故事”和“精神价值”面前,统统被踩在脚下!价格,完全由贵族们狂热的欲望和攀比心理来决定!
瓦伦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看着自己身份腕环上不断飙升、远超想象的“功勋点”进账和资源转让协议,巨大的眩晕感和狂喜淹没了他。他看向站在角落阴影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陆景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来自原始星球的人类……他出售的不是矿石,是欲望!是身份!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虚幻光环!他点燃了一场席卷整个帝国上层的“星尘革命”!
陆景珩平静地回视着瓦伦震撼的目光。冰冷的数字在他心中跳动:成本,五十单位劣质矿,近乎为零。收益,初步估算,超过顶级星尘矿价值的数百倍。而这,仅仅是开始。一场由他定义规则、操控人心的金融游戏,已经在这个高等文明的帝国心脏地带,悄然拉开了序幕。星辰,将被重新定价。
第五章 做空帝国
“永恒星尘”的风暴如同无形的引力波,以瓦伦的沙龙为中心,迅猛席卷了整个卡萨星帝国的贵族圈层。那些被赋予了神秘“宇宙故事”、仅经过基础“唤醒”处理的独特矿石,成为了身份、品味乃至精神境界的终极象征。佩戴或收藏一枚“永恒星尘”,意味着你站在了帝国审美和精神追求的顶峰,意味着你与冰冷的功勋点和僵化的等级制度划清了界限。
瓦伦的声望和财富随之暴涨,他对陆景珩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利用和忌惮,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依赖和敬畏。陆景珩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度和资源调配权。他不再是囚徒,甚至不再仅仅是“特别顾问”,而是瓦伦集团(一个围绕“永恒星尘”贸易迅速形成的、横跨资源开采、矿石甄选、高级定制和贵族社交的利益集团)幕后的灵魂人物。
他利用这份权力,如同最精密的织网者,悄然编织着自己的网络。他以“保护永恒星尘矿源”和“确保甄选过程安全”为由,用瓦伦集团巨额的“功勋点”和资源,从帝国边疆那些饱受叛乱和帝国压榨之苦的矿区,招募了一批批强悍的佣兵。这些佣兵成分复杂,有被帝国通缉的叛军残余,有走投无路的矿工,也有只为钱卖命的星际浪人。陆景珩不在乎他们的出身,只在乎他们的战斗力和对帝国根深蒂固的仇恨。他亲自筛选,将他们打散、重组,用远超帝国正规军的待遇和一套简单有效的、基于“功勋点”(由他发行,只在内部流通,可兑换各种稀缺物资)的激励制度,牢牢掌控着这支日益壮大的私人武装——他称之为“星尘卫队”。
同时,他利用“永恒星尘”贸易带来的庞大现金流和贵族人脉,悄无声息地渗透、收购或入股了一批关键性的、服务于帝国核心区域的基础设施公司:能源管网维护、城市环境控制系统、甚至部分近地轨道防御平台的维保承包商。他的动作隐蔽而精准,如同水滴石穿,在帝国庞大而僵化的官僚体系下,几乎没有引起真正的警觉。
然而,巨大的财富和打败性的贸易模式,如同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终究引来了帝国核心权力层的贪婪目光。尤其是掌管着帝国财政命脉的财政大臣,索伦。
索伦的地位仅次于皇帝,他掌控着帝国庞大的税收、预算和货币(虽然只是原始的功勋点体系)发行权。他身材高大,皮肤呈现出一种更深沉的暗银灰色,狭长的蓝眼如同两颗冰冷的蓝宝石,永远闪烁着计算和攫取的光芒。他对“永恒星尘”贸易带来的惊人利润和瓦伦集团日益膨胀的影响力,早已垂涎三尺,更对这种完全脱离帝国财政掌控、自行定义价值的“金融怪物”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在一次由皇帝亲自主持的帝国最高议会上,索伦发难了。
宏伟的议会大厅由巨大的能量水晶柱支撑,穹顶模拟着深邃的星空。皇帝高踞于中央的悬浮王座之上,身影在流动的能量光幕中显得模糊而威严。索伦站在发言席,声音通过扩音装置响彻整个大厅,冰冷而充满压迫感:
“……陛下,诸位同僚。瓦伦集团主导的所谓‘永恒星尘’贸易,已经严重扰乱了帝国的经济秩序和资源分配!他们利用原始星球的巫术和贵族们盲目的追捧,将毫无实际价值、甚至能量输出都不稳定的劣质矿石,炒作到超越战略资源的价格!这是对帝国财富的掠夺!是对帝国根基的蛀蚀!”
他的蓝眼锐利地扫过坐在贵族席位前列、脸色难看的瓦伦。
“更严重的是,这种贸易完全游离于帝国财税体系之外!没有缴纳一个功勋点的税款!其庞大的资金流动,如同帝国肌体上的毒瘤,威胁着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这是对国家权力的公然蔑视!”
索伦猛地提高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因此,我代表帝国财政部,正式提案:对‘永恒星尘’贸易,征收特别资源税!税率,百分之七十!即刻起,所有相关交易,必须经由财政部直属机构核定价值并完成缴税后,方可进行!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百分之七十!
整个议会大厅瞬间哗然!贵族们交头接耳,震惊者有之,愤怒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瓦伦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索伦!你这是掠夺!‘永恒星尘’的价值岂能用冰冷的税收来衡量?!你这是要扼杀帝国的艺术与精神追求!”
“精神追求?”索伦嗤笑一声,声音冰冷,“瓦伦,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说辞!帝国的稳定,高于一切虚无缥缈的‘精神’!百分之七十的税率,是帝国对这种无序投机行为的必要约束!要么遵守,要么……关闭你的贸易!”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瓦伦,也刺向了所有参与其中的贵族。
皇帝的身影在王座上微微动了一下,一个低沉、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响起:“索伦卿的提案,符合帝国利益。准奏。即日执行。”
皇帝的裁决如同终审判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瓦伦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座位上。百分之七十!这等于直接宣判了“永恒星尘”贸易的死刑!他庞大的财富帝国,眼看就要土崩瓦解!
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开。瓦伦集团的交易瞬间冻结。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围绕“永恒星尘”形成的二级市场。那些囤积了大量“永恒星尘”期待升值的贵族、投机商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百分之七十的重税!意味着他们手中的“珍宝”价值瞬间腰斩再腰斩!市场上开始出现零星的、不顾一切的抛售,价格如同雪崩般开始下跌。
瓦伦的私人府邸内,气氛降到了冰点。华丽的会客厅里,瓦伦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银灰色的脸上满是绝望的愤怒。他身边聚集着几位核心的贵族盟友,同样愁云惨雾。
“完了!全完了!索伦这个贪婪的秃鹫!皇帝……皇帝竟然也……”瓦伦一拳狠狠砸在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交百分之七十的税?那和拱手把家产送给索伦有什么区别?”一个伯爵绝望地喊道。
“不交税就是叛国!索伦巴不得我们反抗,好将我们连根拔起!”另一个侯爵脸色灰败。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水浇在沸腾的油锅上。
“瓦伦大人,诸位,何必如此惊慌?”
众人循声望去。陆景珩不知何时已站在会客厅的门口,背光而立,身影在厅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嘲弄的笑意。
“陆先生!”瓦伦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几步冲到他面前,“你听到了?索伦!百分之七十的税!这是要我们的命!我们……”
“我知道。”陆景珩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晚餐的菜单,“而且,皇帝批准了。”
“那怎么办?!我们难道……”瓦伦急道。
“怎么办?”陆景珩嘴角那抹笑意终于清晰起来,冰冷而锋利,“他想要税?可以。但就怕帝国……收不起。”
他走到房间中央,无视众人惊愕的目光,手指在空中虚点。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光幕瞬间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图表和帝国星图标记。
“瓦伦大人,请立刻动用您所有的权限和资源,做两件事。”陆景珩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冷静,“第一,将我们集团账面上所有的‘功勋点’,全部兑换成帝国官方储备的‘高纯度能量晶锭’!记住,是所有!立刻!马上!通过一切可用的渠道,秘密进行!”
瓦伦愣住了:“兑换晶锭?现在?市场恐慌,晶锭价格也在波动,我们……”
“执行!”陆景珩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第二,”他指向光幕上一个被重点标记的星区,“通知我们在‘熔炉之心’(帝国最大的能量晶锭精炼和储备中心)内部的人员,启动‘蜂巢’计划。我要那里的核心晶锭储备数据,实时变动数据!精确到每一个标准单位!”
瓦伦和贵族们彻底懵了。兑换晶锭?监控帝国核心储备?这和应对索伦的征税有什么关系?
陆景珩没有解释,他转向另一个方向,对着空气沉声道:“星尘卫队指挥官,阿尔法。”
一个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通过隐秘通讯频道在房间内响起:“阿尔法待命,老板。”
“命令:所有星尘卫队战斗单位,进入‘静默潜航’状态,向‘熔炉之心’外围预设坐标集结。等待我的‘启明星’信号。信号亮起,我要你们在帝国守卫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熔炉之心’的能源中枢控制塔!记住,只控制塔楼,切断能源输出回路,不准破坏设施,不准与守卫大规模交火!行动必须快、准、静!完成后,原地固守待援!”
“明白!‘启明星’,控制中枢,固守待援!”阿尔法的声音毫无波澜,只有纯粹的服从。
切断通讯,陆景珩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瓦伦和贵族们,最后定格在全息光幕上那不断跳动的、代表着帝国功勋点流通总量和晶锭储备量的曲线上。
“现在,瓦伦大人,”陆景珩的声音如同北极吹来的寒风,“该我们给索伦大人,也给整个帝国,上一课了。这堂课的名字叫做——‘做空’。”
接下来的几天,卡萨星帝国的金融体系如同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瓦伦集团及其紧密盟友,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和隐秘的方式,将天文数字般的“功勋点”兑换成帝国官方储备的实体高纯度能量晶锭。这种晶锭是帝国能源体系的基石,也是功勋点最核心的实物锚定物(虽然帝国官方从未正式承认过这种联系)。如此巨量、集中的兑换需求,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干了市场上流通的晶锭现货!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晶锭价格开始脱离控制地飙升!一天之内,暴涨百分之三百!
晶锭价格的失控暴涨,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功勋点的价值基础被动摇!持有功勋点的所有人——贵族、商人、普通民众——都开始疯狂地试图将手中的“数字”兑换成任何可以保值的实物:食物、武器、其他资源……甚至是最普通的金属!
挤兑潮爆发了!
帝国财政部设立的兑换点前排起了绝望的长龙。人们挥舞着身份腕环,试图将功勋点换成任何能抓在手里的东西。然而,晶锭已被大量兑换走,其他物资也因恐慌性抢购而迅速短缺。兑换点被迫宣布限量、限时,甚至直接关闭!
“功勋点不值钱了!”的流言如同野火燎原。
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那些囤积了大量“永恒星尘”的贵族和投机商们,本就被重税压得喘不过气,此刻又遭遇了货币体系的剧烈贬值!他们手中的“珍宝”价值,在货币崩盘和重税的双重绞杀下,彻底化为泡影!市场上开始出现不计成本、歇斯底里的抛售狂潮!
“永恒星尘”的价格,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从云端狠狠砸向深渊!暴跌!雪崩!崩盘!
昨天还象征着无上荣耀、价值连城的“宇宙瑰宝”,一夜之间,沦为无人问津、甚至被愤怒的投机者砸碎的“破石头”!
帝国金融体系,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
财政大臣索伦在自己的官邸里暴跳如雷。他面前的通讯光幕不断闪烁着各地传来的紧急报告:兑换点瘫痪!市场崩溃!物资短缺!社会动荡!他引以为傲的功勋点体系,正在他眼前土崩瓦解!
“怎么回事?!晶锭储备呢?!立刻调用储备晶锭平抑市场!”索伦对着通讯器咆哮。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大……大人!‘熔炉之心’!熔炉之心的核心储备数据……被篡改了!我们……我们储备的晶锭总量,远低于系统显示的数字!差额……差额巨大!根本无法填补市场缺口!”
“什么?!”索伦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储备不足?被篡改?这怎么可能?!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就在这时,官邸内所有的灯光猛地一暗!能量供应变得极其不稳定!巨大的落地窗外,远处象征着帝国能源心脏的“熔炉之心”巨型复合体方向,其标志性的、永不熄灭的巨型能量光柱,骤然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通讯频道里传来守卫惊恐万分的尖叫:“敌袭!熔炉之心能源中枢控制塔被不明武装分子占领!他们切断了主能源输出回路!备用系统启动失败!我们失去了对中枢的控制!请求支援!请求……”
索伦僵立在原地,狭长的蓝眼里,第一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金融崩盘,能源中枢失守……这一切,难道是……那个来自地球的原始人?!
他猛地想起陆景珩那双平静得可怕的、带着嘲弄笑意的眼睛。
“他想要税?可以。但就怕帝国……收不起。”
索伦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困兽犹斗,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目标直指帝国心脏的……斩首行动!
第六章 星辰定价者
“熔炉之心”那标志性的、贯穿天穹的巨型能量光柱,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在剧烈地明灭闪烁了数次之后,终于不甘地、彻底地熄灭了。
这熄灭的不仅仅是一道光源。
整个帝国首都圈,所有依赖“熔炉之心”主能源网络运转的区域——宏伟的宫殿群、高耸入云的行政塔楼、繁忙的星际港口、密集的居住穹顶、甚至维持城市生态的循环系统——瞬间陷入了瘫痪。备用能源系统在瓦伦集团秘密渗透人员的“技术性故障”下,响应迟钝,杯水车薪。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熔炉之心”的方向迅速向整个庞大的城市蔓延。不是夜晚温柔的降临,而是带着死亡气息的、绝对的能源断绝。
刹那间,辉煌的灯火成片熄灭,悬浮车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失控坠落,在冰冷的金属街道上炸开一团团火光。维持穹顶气压和温度的装置停摆,刺耳的警报声被能量不足的电流杂音扭曲成断续的、绝望的哀嚎。通讯网络崩溃,信息流中断,整个帝国的心脏地带,变成了一个巨大、冰冷、混乱、绝望的黑暗囚笼。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病毒,在黑暗中以光速传播、爆发、变异。失去照明和导航的悬浮车连环相撞;失去维生系统供氧的居民区传来窒息的哭喊;失去约束的底层暴徒开始砸抢商店,点燃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秩序在绝对的能量真空下,脆弱得像一张薄纸,瞬间被撕得粉碎。
帝国皇宫,这座往日笼罩在神圣能量光幕中的权力象征,此刻也只剩下应急通道里几盏幽绿指示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如同鬼火般摇曳。皇帝坐在他那冰冷的悬浮王座上,身影在绝对的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下方,往日里气度雍容、高高在上的帝国重臣们,此刻像一群受惊的穴居生物,在黑暗中慌乱地碰撞、低吼。
“陛下!能源中枢被不明武装控制!守卫部队被分割包围在次级区域,无法靠近核心控制塔!”
“通讯彻底中断!无法联系外围军团!”
“城市陷入大规模混乱!治安部队失去指挥,自身难保!”
“索伦大人……索伦大人失踪了!官邸空无一人!”
“是叛军!一定是‘灰烬带’的叛军打进来了!”一个惊恐的声音尖叫道。
“不可能!叛军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突破外围防线,直接攻击‘熔炉之心’?!”另一个声音反驳,充满了绝望的无力感。
争吵、推诿、恐惧的尖叫在黑暗的殿堂里回荡,将帝国最高权力中枢的脆弱与无能暴露无遗。皇帝的身影在黑暗中微微颤抖,那象征着无上威严的王座,此刻冰冷得像一块寒铁,将他牢牢禁锢在绝望的中心。
就在这片混乱和绝望的顶点,一个清晰、稳定、甚至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皇宫冰冷空旷的金属地板上。
嗒……嗒……嗒……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和恐慌,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们的心脏上。
黑暗中的争吵声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瞬间消失。所有大臣都惊恐地转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一点柔和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那是一盏便携式的、散发着稳定白光的长条形灯具,被一只骨节分明、属于人类的手稳稳地托着。光芒照亮了持灯者的小半张脸——线条冷硬的下颌,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在光线映衬下,深邃得如同宇宙本身的眼睛。
陆景珩。
他穿着那身早已洗得发白、却依然挺括的旧西装(正是当初在实验室被光刃划破的那件,如今已被精心修补),步履从容地穿过瘫软在地、惊恐万状的帝国大臣们,如同穿过一片枯萎的灌木丛。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黑暗,扫过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面孔上此刻写满的恐惧和茫然,最终,定格在王座上那个模糊的、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踏上通往王座的阶梯。那盏灯的光芒,随着他的步伐移动,如同黑暗海洋中唯一移动的灯塔,吸引了所有残余意识的目光。阶梯两侧残余的、依靠独立电源工作的古老能量防御符文,在他靠近时微弱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仿佛连这最后的守卫力量,也在他无声的威压前选择了臣服。
他最终站在了王座前。手中的灯光向上抬起,柔和却不容抗拒地照亮了皇帝的脸。那张曾经笼罩在无尽威严和能量光幕下的脸,此刻在惨白的光线下,只剩下苍老、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惊愕与茫然。
陆景珩没有看皇帝,他微微侧身,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方黑暗中那些僵硬的身影。他手中的灯,此刻成了整个黑暗皇宫中唯一的光源,也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身后巨大的金属墙壁上,宛如一尊顶天立地的神祇。
整个皇宫死寂无声。只有远处城市传来的、模糊的爆炸声和哭喊声,为这绝对的寂静增添着末日般的背景音效。
陆景珩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黑暗和恐惧,带着一种洞穿宇宙法则的冰冷力量,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你们缺的,不是武器。”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代表着帝国最高武力的元帅和将军,他们引以为傲的能量武器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废铁。
“不是舰队。”
他的目光扫过掌管星际舰队的提督。
“甚至不是……能源。”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皇帝的脸上,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绝望的了然。
陆景珩微微抬起下颌,手中的灯光似乎也随之明亮了几分,照亮了他眼中那片冰冷而璀璨的星河。他一字一句,声音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声宣告,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你们缺的,是学会如何给星辰定价。”
话音落下,死寂。绝对的死寂。
皇帝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下方的大臣们,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脸上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打败认知后的空白和震撼。给星辰定价?这超越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却又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们失败的根源——僵化的等级,原始的分配,对价值的狭隘认知,对力量的盲目崇拜……一切的一切,在这个来自原始星球的人类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熔炉之心”方向,那熄灭的巨型光柱并未重新亮起。但在那高耸入云的控制塔顶端,一点璀璨夺目的、银蓝色的光芒,如同启明星一般,刺破了笼罩城市的无边黑暗,稳定地、不可动摇地亮了起来!
那是“启明星”信号!
在控制塔顶端,星尘卫队的指挥官阿尔法,将他手中那块品质中等、但在特制强光照射下显得星光璀璨的“永恒星尘”原石,高高举起,让它成为了这片黑暗星域中最耀眼的存在。光芒穿透了混乱,穿透了恐慌,也穿透了皇宫的黑暗,清晰地映入陆景珩的眼中。
陆景珩看着那遥远的“启明星”,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极淡、却足以让整个宇宙为之侧目的弧度。
他微微侧身,目光重新落回王座上那位象征着旧时代的皇帝身上。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但那双深邃眼眸中平静流淌的力量,比任何刀剑都更具压迫感。
皇帝的身体在冰冷王座上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在帝国心脏制造了滔天混乱、掌控了帝国命脉、并宣称要“给星辰定价”的原始人类,看着对方眼中那片冰冷而璀璨的星河,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绝望和某种奇异明悟的情绪,彻底击垮了他最后的意志。
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这位统治了卡萨星帝国数百年的至高存在,在帝国重臣们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身体一歪,无声无息地从那冰冷的悬浮王座上滑落下来,沉重地摔倒在陆景珩脚边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
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皇冠滚落在地,发出清脆而空洞的撞击声,在死寂的皇宫中久久回荡。
第七章 登基日
晨曦,以一种近乎讽刺的温柔姿态,穿透了笼罩卡萨星帝都的稀薄大气层,为这座饱经混乱与黑暗洗礼的庞大城市镀上了一层冰冷的、淡金色的光边。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在断裂的悬浮轨道和倒塌的金属建筑废墟间缭绕,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金属燃烧的刺鼻气息,以及淡淡的血腥。
然而,一种奇异的、紧绷的寂静取代了昨夜的疯狂喧嚣。城市并未恢复运转,但那种末日般的混乱和无序被一种冰冷的、高效的军事管制所取代。一队队身着统一制式、风格粗犷、明显带有边疆佣兵气息的武装人员,控制着主要的交通节点、能源枢纽和行政建筑。他们行动迅捷,纪律严明,沉默地执行着命令,胸甲上统一喷涂着一个简约而有力的徽记——一道划破星尘的锐利光芒。星尘卫队。
皇宫前,昔日象征着帝国威严与不可侵犯的巨型广场,此刻被肃杀的气氛笼罩。广场边缘,星尘卫队的士兵如同钢铁雕塑般肃立,手中的能量武器在晨光中泛着幽冷的光泽。广场中央,通往皇宫正殿的宽阔台阶被清理出来,铺上了崭新的、深蓝色的金属织物,一直延伸到那扇巨大的、曾经只有皇帝才能穿行的宫殿正门前。
台阶下,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帝国残存的贵族们被强制“邀请”至此。他们失去了往日的矜持与高傲,银灰色的脸上残留着惊恐、茫然、不甘和深深的屈辱。华丽的制服变得褶皱,沾染了灰尘,甚至有人脸上还带着昨夜混乱留下的淤青。他们按照家族地位和姓氏的古老序列站立着,却再也无法挺直腰杆,只能在这片冰冷的肃杀中,微微颤抖着低下头颅。瓦伦站在贵族队列的最前列,他的表情最为复杂,敬畏、庆幸、一丝后怕,还有难以言喻的狂热交织在一起,他微微抬着头,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宫殿大门。
更外围,是帝都幸存的、有头有脸的商贾、学者、以及其他非贵族阶层的代表。他们同样噤若寒蝉,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昨夜那场打败性剧变的震撼。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淌。终于,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云层,照亮宫殿最高处那象征帝国的“卡萨星环”徽记时——
呜————
一声悠长、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星海深处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响起。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压下了所有细微的声响。
沉重的、镶嵌着能量符文的皇宫正门,在低沉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向内开启。
阳光如同金色的洪流,猛地涌入宫殿内部,照亮了深邃的通道。一队星尘卫队的精锐士兵率先踏出,他们身着崭新的、带有暗银色镶边的黑色制服,步伐铿锵,如同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他们迅速分列在通道两侧,手中的能量长戟顿地,发出整齐划一的、震撼人心的轰鸣!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那光芒万丈的门口。
陆景珩。
他没有穿卡萨星帝国繁复华丽的皇袍,也没有佩戴任何象征着传统权力的珠宝冠冕。他身上依旧是那身洗练、挺括、在地球上象征着绝对财富与权力的深黑色手工西装,白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只是那件西装,曾被光刃划破,如今被用一种闪烁着微光的特殊丝线精心缝合,那道修复的痕迹非但没有显得破败,反而如同勋章般醒目,诉说着一段从最卑微囚徒到征服者的传奇。
他步履沉稳,沿着深蓝色的金属织物铺就的通道,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那身在地球上价值连城、在卡萨星却显得如此“原始”的西装,此刻在肃杀的军队、屈服的贵族、初升的朝阳构成的背景下,散发出一种超越物质、凌驾于规则的奇异威严。他手中没有权杖,没有武器,只有那双手,那双曾经在华尔街的键盘上敲动数十亿资金、在冰冷的囚室里勾画打败帝国蓝图的手,此刻自然地垂在身侧。
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定在广场的中心,站定在无数道或敬畏、或恐惧、或茫然的目光交汇处。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扫过那些低垂着头颅、身体微微颤抖的帝国旧贵族。扫过队列最前方、眼神炽热的瓦伦。扫过更远处那些噤若寒蝉的平民代表。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所过之处,人群的头颅垂得更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广场上死寂无声。只有晨风吹拂旗帜的猎猎声响,以及远处尚未熄灭的零星火苗发出的噼啪声。
陆景珩缓缓抬起右手。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力量感。
随着他的动作,广场上数千名星尘卫队士兵,如同一个整体,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金属战靴撞击地面的声音汇聚成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他们低垂着头颅,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击在自己左胸的徽记上——那道划破星尘的光芒!
没有山呼海啸的万岁,只有这沉默的、钢铁般的臣服仪式,却比任何欢呼都更具压迫力。
紧接着,贵族队列前方,瓦伦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第一个深深地弯下了他曾经高傲的脊梁,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他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身后黑压压的贵族们,无论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在星尘卫队那无声的威压和新皇那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如同被收割的麦浪,一片片地、深深地跪伏下去。
更外围的平民代表们,也惶恐地匍匐在地。
顷刻间,整个广场,除了肃立的卫兵和站在中央的陆景珩,再无一个站立的身影。阳光洒在这片跪拜的海洋上,只有金属的反光和深色制服的色泽在流动。
陆景珩站在跪拜的浪潮中心,如同孤峰耸立于星海。他微微抬起下颌,目光越过匍匐的人群,投向广场尽头,投向更远处那片沐浴在晨光中、伤痕累累却正在被强力纳入新秩序的庞大城市,最终,投向城市之上那片无垠的、闪烁着亿万星辰的深邃苍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平静而冰冷,如同星辰本身在低语:
“你们缺的,不是武器。”
他的目光似乎扫过那些被收缴堆放在广场角落、如同废铁的帝国精锐装备。
“不是舰队。”
目光掠过皇宫一侧停机坪上那些失去了能量、如同巨大金属棺材的帝国战舰。
“甚至不是……能源。”
目光最后落回脚下这片刚刚经历了能源断绝之痛的土地。
短暂的停顿。阳光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明亮,照亮了他眼中那片冰冷燃烧的星河。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任何人,而是直直地指向天空,指向那浩瀚无垠、蕴藏着无限可能也意味着无限财富的宇宙深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宇宙新秩序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聆听者的灵魂深处:
“你们缺的,是学会如何给星辰定价!”
话音落下,如同创世的神谕。
广场一片死寂。
瓦伦跪伏在地,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从灵魂深处升起。给星辰定价?这不再是疯狂的呓语,而是新皇登基的宣言,是帝国未来的方向!他仿佛看到无数星辰被标注上价签,看到贸易的洪流跨越星系,看到财富以超越想象的方式汇聚……
贵族们匍匐着,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旧的秩序、旧的价值观,在昨夜那场风暴和此刻这句宣言面前,被彻底碾碎。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和对新规则的茫然顺从,开始占据上风。
平民代表们则充满了迷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期待。定价星辰?那意味着什么?新的机会?还是更深重的奴役?他们无从知晓,只能更深地低下头颅。
陆景珩缓缓收回指向苍穹的手。他不再看脚下的臣民,而是将目光投向更远更高的地方,投向那深邃星海的彼岸。阳光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勾勒出耀眼的金边,那身黑色西装的轮廓在恢弘的背景下显得无比渺小,却又无比伟岸。
登基日。没有加冕的冠冕,没有繁复的礼仪。只有一身来自地球的西装,一句宣告星辰价值的箴言,以及一片在钢铁意志下被迫臣服的帝国疆域。
卡萨星的太阳,第一次,为一个来自异星的“定价者”,升起。